去后海走走

分类:行无疆
2014-05-02 09:33 阅读(?)评论(0)
 

本想到锣鼓巷吃小吃,不知怎么异想天开却在什刹海下了车。这几天偶然翻几眼张恨水的绿了芭蕉忽然地就在他的字里迷了路,想去逛逛老北京的小胡同。

恨老的文字朴实,字句随意得有些不讲究;且懒,懒得分段,一大堆塞过来,你得帮他分。但我还是喜欢读,这老先生就像从市井苦读十年书走出的文人,接了地气,朴实的底子不变,像墙头的南瓜花,朴实至极,也就转而雅了起来。

出地铁,远远看见鼓楼,奔着鼓楼过去,一斜眼,看见烟袋斜街的牌坊,拐进去,走进了青砖瓦檐里窄窄的老北京。错落的青砖墙、古旧的房檐、半掩的红漆对开门、影壁、琳琅的小铺,随青砖路面斜斜地排着,挑着,曲折而幽深,一直逶迤到什刹海边。天早,人少,水边垂柳绿,水上银锭桥白,哦,后海,这便是闻名的后海了。

未见后海时,想象后海该是柳岸曲折、水野舟清的一处,没想到会如此整齐,整齐的汉白玉栏杆、整齐平坦的路面,整齐的花木,与紫禁城的庄严一气呵成,唯一古旧歪斜的就是那些变成酒吧的小房子,青天白日静默地舔舐岁月无情留下的老伤痕,在霓虹闪烁的夜晚,又忘情地怀念点点头就走的青春,享受灯红酒绿的狂欢。

沿酒吧街走了一段觉得无趣折返,回到烟袋斜街衔水附近,见百年老店“烤肉季”,中午还远,索性上银锭桥,据说桥上可望山。旧时,楼矮人稀,说不定桥上远望,还真能望见绵延如带的西山呢。下银锭桥,钻小胡同,一下子就自皇朝气派掉到烟火味重的市井里了。

老北京的小胡同很小很窄,窄到并排走两三人,小巧的四合院,小巧的门窗,微缩,紧致,安静,邻里对话不必出门,自家屋里吆喝一声街坊准能听见。一般人家门口都站两只小巧的石狮子,朱门铁环,檐矮廊细,偶尔传出主人刷洗的水声,笼子里小雀的唧啾,或一两句字正腔圆的京调,你会误以为自己掉进一部历史题材的舞台剧,是茶馆》或是骆驼祥子,而真实的光影下的这满眼市井什物倒成了道具,你也成了道具堆里的大众演员,穿着长衫短褂,或许也要提笼架鸟,小扇轻摇,走过去,再走过去,烘托一种活生生的气氛,而真正的主角在幕后的四合院里。

这幕后的生活真实无比,随便推开一扇门,白发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折菜,旁边轮椅上坐着她的老伴儿,看一眼院上开花的柿子树,再看一看折菜的老太太,目光混沌而安宁;邻居的小女孩站在红漆门的门槛上,梳着两条麻花辫,一跳一跳的,见有生人路过,飞快地一转身藏到影壁后,地上的影子出卖了她,两条扎蝴蝶结的辫子还在一跳一跳的。脸贴住一户半掩的门往院里看,一米宽的一条走廊上晾着一排新洗的花被单,散着肥皂味儿,水还没拧净,滴滴答答地落到水泥地面,汪成一小片和门外后海一样蓝的湖。小胡同很窄,伸开胳膊可以触到两边的青砖墙,谁家的自行车或摩托车紧倚着自家的门口停靠,一摞砖或几个废弃的花盆摆放齐整,看上去逼仄的空间显得很洁净,保持着皇城边市井人家日常生活的规矩和秩序。

人家都养花,最常见的是月季,月季高大,遮住半面小厢房的山墙,也有的种几株葫芦南瓜之类的小苗,青花瓷的一盆,摆在大门旁,还以为是古董用来种了菜,也未可知。这些人家虽是市井小民,但因皇城根下生活的久远了,留下个宣德炉或道光盆也不见稀罕,他们不想住进高楼,只守着这小小的破旧的院落,也许并不富有,但其实他们守着的这微小的院落动辄值上百千万,但他们不卖,甘心守着这份简静与悠闲。如今,老北京四合院里的生活就是这样,一面被闹市的繁华包围,随时都可能渗透进来一些现代的元素,一面又在一部忘了年份的舞台剧里柴米油盐,安居乐业。四合院里的住户们是老时光最后一批子民,又富有又清简。

在小胡同的阳光地儿里转来转去,会有种错觉,胡同细如丝线,在老四合院星罗棋布的这匹布上穿梭,行人便是针,缝补自己零落的记忆。好不容易从小胡同里钻出来,站回到后海的柳岸上,才发现日以偏西,银锭桥上车水马龙,熙熙攘攘,若是到夜晚,这里会更热闹,湖边清一色的酒吧里觥筹交错,管弦锣鼓,歌咏吟唱,一派升平气象。这些人声,也会随着微凉的夜风吹送到水边的小胡同和四合院里,老胡同里的子民们,或要愉快地分享现世的安乐,或也更怀想旧日的安静了吧。走得多了,有些困顿,所以没等到华灯初上,也就看不见酒吧街的热闹了。

这样也好,就可沿着恨老南瓜花一样大俗大雅的文字,回到简笔的旧日去,或许也可以搭一只小船,乘着月色和水边茶社的茶香,去看看什刹海或北海的荷花吧。

 

  最后修改于 2014-05-06 10:50    阅读(?)评论(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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